自然规律和物理法则小于人的意志,决心和信念。——《穆哈迪伪圣训集》
如果说人扮演造物主的角色是错误的,那么造物主又为什么要将它的工具——物理学和生物学——放在我们唾手可及的地方呢?——斯达赫宾塞
当袭击发生时,大德鲁伊卡米拉已经离开了营地。
从某种程度上说,卡米拉是个离群索居的人,不过德鲁伊大都如此,所以这也毫不稀奇。来到米斯塔拉后,卡米拉几乎对这颗星球上新发现的物种和生物现象着了迷。每一天她都会抽空调查一下这里的物种,丰富自己所知的基因库,每一天她都变得更强。
从一种本地两栖生物身上,卡米拉掌握了能让自己的体表代替口鼻进行呼吸的能力。从一种嗜酸植物那里,她发现并学会了免疫强酸的本领。一种本地病菌则教会了她新的传染手法,让她制造疫病的德鲁伊神术变得更强力了。
但这些都比不上她今天的发现,一种米斯塔拉独有的本地物种,刻绒茧蜂。
一开始,她以为这些虫子不过是普通的黄蜂。但接下来她发现了奇怪的现象,那只黄蜂似乎在对一只树叶上的毛虫做些什么。
黄蜂都是肉食性的,这很正常,不过那只黄蜂似乎不是在吃毛虫。大德鲁伊仔细的观察后,才发现它是在产卵,产在毛虫体内。
这有些像阿塔斯上曾经存在过的姬蜂或者青小蜂,这两种蜂类也会在别的虫子身上产卵,然后孵化出的幼虫就从体内将宿主活活吃掉获得养分。完美的体现了大自然不相信眼泪,也没有道德的本质。适者生存,优胜劣汰,只有进化才是生命唯一的旋律。和所有斯达和宾塞派德鲁伊一样,卡米拉如此坚信着。
这种米斯塔拉黄蜂做的比阿塔斯上的表亲还要进一步,被它产下卵的毛虫居然没死,还能正常行动。进一步的研究后卡米拉发现,这种蜂的虫卵居然可以释放激素操纵宿主毛虫的行为。当幼虫吃够了血肉破体而出要结茧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的毛虫还会竭力保护这些虫茧,击退可能的捕食者。
虽然极其微弱,但卡米拉从这种寄生蜂身上感觉到了古代半身人技术的味道。
高进化者?大德鲁伊心想。自己听说过这个米斯塔拉人口中的“灾星”的实际,但自己还没有亲自接触过对方的作品。如果能想办法找到他的遗物,那自己的实力无疑又将得到一个飞跃。
卡米拉从背后伸展出天鹅一样的羽翼,追赶着这个稀有的黄蜂种群,意图发现它的栖息地。大军的营地被她抛在身后,越来越远。
大德鲁伊飞行的速度极快,她越往前行,就发现越多的物种带有被改造过的痕迹。一路上,她还看到了自己释放的阿塔斯生物给这个世界带来的破坏。本来是一片翠绿的草原上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枯斑,好像皮肤上的牛皮癣一样。没有天敌的单腿兽和树生蛞蝓爆炸性的繁殖,开始争夺本地牲畜的食物。
米斯塔拉人从所未见,连草根也要啃干净的阿塔斯兽出现在他们的牧场里。果树和观赏植物的粗大枝干上不知何时附着了很多寄生藤蔓。根系能蔓延近千米深,而且互相连接到一起的恐怖杂草开始大片大片的挤占庄稼的地盘。甚至在湖泊和河流中,渔获都开始神秘的下降,渔民们纷纷说,怪异的生物在水中出现了……
要不了几年,卡米拉从空中俯瞰着一片被血藤榨干了水分正在逐渐沙化的土地想,米斯塔拉的生态体系就会完全崩溃了。不过这也没什么,生命没有变化就没有进化,没有进化就等于死亡。最终一种新的平衡会在这个世界上站稳脚跟的。
比起这些入侵物种,大德鲁伊制造的瘟疫见效的更快。不过为了安全起见,那些疫病都被释放在了这片大陆的南方,以免影响到阿塔斯的入侵军队。
大德鲁伊飞跃一道丘陵,鹰隼一样的目光警惕的注视着下方的生物。这里有更多的物种出现了被改造的痕迹,看起来他们的原始栖息地离这里不远了。
她飞入一条峡谷,姿势优美有如地球神话中的天使。葱郁的绿色植物从两旁的峭壁中伸出,一条小小的瀑布从峭壁边缘飞流而下,造出一道完美的彩虹。
这里是终结谷,卡米拉突然想起了她听说过的一个米斯塔拉传说,这里是猴王哈努曼和诸天的神奇生物击败“灾星”的地方。
神秘的浮石在这里随处可见,它们好像完全无视万有引力一样无拘无束的悬浮在空中。有些个头大的简直像一座浮岛一样,上面还长着树木和绿草,涓涓细流从浮岛边缘倾泻而下。
那个古代半身人文明最后的遗存,那个高进化者就葬身于此么?
卡米拉感慨万千的降落在峡谷底部。四周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生命,地面上布满了碧绿的青草和五彩野花,长着气根的大树森罗密布冠盖投下浓浓绿荫,跳着求偶舞蹈的蝴蝶,忙着采食的野蜂,飞禽和走兽随处可见。空气中充满了湿润的花香。
如此原始,如此脆弱,如此美丽,卡米拉心想,但这是错误的,必须得到纠正。
大德鲁伊开始在附近寻找有遗传潜力的物种,这是项费时间的工作,不过卡米拉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很快,她的德鲁伊神术帮她定位了一具埋在地下的古怪骸骨。这具化石骨骼同时具有哺乳类动物和爬行类动物的特征,脑袋像鸭子,后肢却像松鼠。一些化石边的痕迹显示它有蹼,是卵生的,但同时又能哺乳。这么古怪的生物,很明显是半身人技术创造的杂交怪物。就是不知道这东西战斗力如何。
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有一项独门绝学,可以测量死物所属的年代。据说这门技术利用到了大多数生物体内都含有的碳质,不过具体怎么做到的只有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们才明白。
“有了,这具生物的存在年代是……”卡米拉秀眉紧蹙,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七千五百年前左右?这怎么可能?!”
根据所有米斯塔拉人的传说,“灾星”都是在八千年前被猴王击杀于终结谷的,这一点明确无误。难道说传说中的时间是错的?
还是说,卡米拉想到了一个更大的可能性,“灾星”,也就是高进化者并没有被杀死。他从诸天的围剿中幸存了下来,并躲在这里,又制造了一批新的改造生物。
他又活了多久?他最后终于安息,归于自然的循环了吗?如果没有,那么他又去了哪里?
这些生物中一定有他留下来的信息!卡米拉想,除了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没有人能破解。
许多人,包括自大的法师们和疯狂的心灵术士们都不知道,生物的遗传信息之链中,其实绝大多数都不表达的垃圾片段。但是,在一个掌握了高超生物技术的存在手里——比如说古代半身人或者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就可以用这些垃圾多余的片段编织进想要储存的信息。
如何从化石里提取遗传之链,这是摆在卡米拉面前的又一个难题。大德鲁伊挑眉思索了一会儿就想出了办法,“真有你的,好女孩”她对自己说道。
地面微微震动,许多小兽慌张的从巢穴里逃了出来,四处乱窜。卡米拉感觉到,什么可怕的存在,出现在背后远处。
大德鲁伊回头,看到一个发光的巨人身影,顶天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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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一体,在幽暗深邃的水母湖底,穆哈迪突然想起了这个家伙。
那是一个——或者说三个——古怪的灵能者,即使在疯人辈出的心灵术士中也算的上疯狂另类。出于某种原因,他把自己分成了三份,一份保留思考方式和行为习惯,一份保留记忆,一份保留原本的躯体。
三者之中,哪一个更有资格被称为原体的继承者?
自我意识是一种延续性的错觉,在地球上,古希腊的哲学家就如此断言。
穆哈迪记得自己小时候读过的一个故事,克里特的国王米诺斯养了一只恐怖的牛头怪,每九年要雅典进贡七对童男童女来喂这只怪物。第三次进贡的时候,雅典的王子特修斯自告奋勇要当贡品,以便借机杀死牛头怪。老国王虽不愿意,但最终还是同意了。但国王想要尽早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否成功,就和王子约定,如果他成功生还,就把座舰的黑帆换成白帆。
特修斯到了克里特,**到了克里特的公主阿里阿德涅。从公主那里,他得知了牛头怪的弱点,果真击杀了这个怪物。但在这之后,特修斯没有遵循诺言带着阿里阿德涅私奔,他把她抛在脑后,自己坐船回国了。为了惩罚他的不忠,奥林匹斯神令他神志不清,竟然忘了和父亲的约定,挂着黑帆回到雅典。而国王每一天都在悬崖上看着海的方向,当他看到黑帆船驶近的时候,随即跳崖自杀。
这个故事之所以现在被穆哈迪想起,不在于它的情节,而在于它引发了地球上最著名的一个哲学难题——特修斯之船。雅典人为了纪念特修斯,把他的黑帆船保存了起来,年年祭祀。后来,由于年久失修,特修斯之船开始腐朽破烂。于是雅典人就用新木板替换那些腐朽的部分。久而久之,整艘船竟然没有一个部分没有被换掉过,雅典人不禁发问,这还是特修斯之船吗?
更大的疑问出现在有人收集到了被替换下的船板,又造出了一艘“特修斯之船”后。两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那艘黑帆船?
又或者说,它们都不是?
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就失去了原本的肉体,在那之后,原本的名字也失去了。接下来,天琴的训练和改造,千魂首的心智魔种,太初术士的附体……每一次,原本的自己都好像减少了一部分,正如那一艘特修斯之船。
现在,太初术士的残魂又告诉自己,真正的你早已湮灭了,现在的你只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一段幻象,一个影子而已。
即使这是拉贾特用来解除自己心防的谎言,它也在无意之中道出了一部分事实。
“你无法欺骗我,拉贾特。”穆哈迪在心里大喊,他知道那个人一定能听到。“心灵永远是始终变化的,多一点,少一点,都无所谓。今日之我非昨日之我……唯一重要的就是认同,我认同这就是我自己,别人认同这就是我,那就足够了。”
倘若此话当真,那你就更该知道我所言不虚。在心底深处,那个意识无声的回答。有多少人认为你就是我,就是太初术士?
穆哈迪没料到对方如此反击。“那只是我的伪装,用来确保巫王们和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