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 卫恒都极为忙碌。他虽然不说, 我却知道, 若不是为了早些将我救出来,他就无须改变原本的行军方略,以致现下多出许多事来。
我便想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为他分忧,他却不许。
“阿洛, 这几天让你跟着我在军营里, 已是累你吃苦受罪了, 如何还能再让你像个丫鬟那样服侍于我。”
他叹息道:“这都是出于我的私心,我本该将你送回邺城才是, 可是我又怕,怕万一再有什么意外……你再忍耐几日,等打败了章羽,咱们就能搬到零陵城里去小住几日, 再不用住在这简陋的营帐里。”
三日后,他手下那三万人马终于攻破了章羽的防守, 将之击溃同他汇合到一处, 可是不等他带兵入驻零陵城中, 卫畴便一纸诏令,将他召回了邺城, 另派卫仁为将, 接替他继续征讨章羽。
接到诏令后, 卫恒沉默良久, 眼见他即将扫平荆州六郡, 立下极大的功劳,他的父王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将他召回,实是……
他手下那些将领更是群情激愤,搬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来,在那使者面前替他辩驳。
他却止住众人,朝那使者一拱手,说了一句,“谨遵父王钧令。”
见他回到内帐,我快步走到他身边,正想安慰他,他却抬首冲我笑了笑道:“如此甚好!省得你再跟着我行军打仗,吃苦受累。你这几个月瘦了不少,早该回邺城好生调养才是。”
“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无论是哪里,都好。”我环住他,将头贴在他心口,轻声道。
他的心情这才好过许多,抱住我道:“我本就是为了夫人才主动请缨来攻打荆州,如今心愿已了,是该回去了。”
第二日,他便带着我启程沿长沙、襄阳、樊城,一路往北而返。
行至樊城时,因他要同卫仁行交接兵权等事,便多待了两日。
我见他忙得废寝忘食、不可开交,怕他忘了吃药,便亲自将汤药给他送去。
出来时,好巧不巧,正好在走廊下碰见吴良。
我朝他行了一礼道:“当日多亏先生相救,大德没齿难忘,原该早些向先生道谢的,因未得便,方一直拖到如今。”
吴良忙作揖还礼道:“夫人言重了,在下愧不敢当。良既为中郎将的属官,自当尽忠职守,为中郎将效犬马之劳,不敢居功。”
许是我心中那一抹疑虑仍在,我便想试探试探他,便道:“先生此言差矣,救命之恩,非同一般,若他日先生有所求,我自当尽力相报。”
若他仍旧说一堆谦辞之语,那我心中仅存的那一丝疑虑便会烟消云散,可是他却略一犹豫,朝我拱手道:“在下心中是有一桩为难之事,本不该同夫人提及,只是……”
我隐约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却还是微微笑道:“先生但说无妨。”
“夫人可知家兄已于半年前死于疫症。”
我点了点头,静待他的下文。
他道:“家兄临终前留下亲笔书信一封,是写给中郎将的,他在信中只恳求了中郎将一件事,便是想将我那胞妹吴宛托付于中郎将,求中郎将将她收为妾室。”
“还请夫人恕罪,我那胞妹吴宛自从被中郎将救过一次后,自感无以为报,便想以身相许。甚至立誓非她这恩人不嫁,她从未奢望过正妻之位,只求能在中郎将身边侍巾奉帚,余愿足矣!”
“家兄怜她一腔痴情,便答允定要为她做成这个媒人,竟在临终前亦惦念此事,哪知中郎将看过书信后,竟仍是不肯答允纳舍妹为妾。”
前世的时候亦曾有这一出,吴桢在临死前还不忘修书一封让卫恒纳了他的妹子,可是卫恒却不肯答应,是吴宛借故到我面前故作姿态,我才做主替卫恒纳了她进门。
不想这一世,这吴家兄妹又将算盘打到我头上来。
我温言道:“中郎将既这样说,定会对你们兄妹另有补偿。”
吴良点头道:“不错,中郎将说会另行为舍妹择一佳偶,风光将她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