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闻言, 立刻便要去吹息木桌上的烛火, 却已已经晚了。
从窗扇和门板外忽然射进来数枝羽箭, 嫂嫂急忙抢到我身前,拨剑在手,四下挥舞,将那些羽箭打落到一旁。
虽然嫂嫂身手敏捷, 可那些羽箭实是来的又快又急, 且有些箭来势极为刁钻, 借着屋中木桌的遮挡,竟是专往嫂嫂腿部射去。
嫂嫂勉力支撑片刻, 右腿上还是中了一箭。
我心中大急,生怕再这样下去,嫂嫂会有性命之忧,忙提气高声喊道:“吴宛, 你只敢这般躲在背后施放冷箭,连面都不敢露吗?”
屋外隐约响起了一道低沉而模糊的男声, 似是说了句什么, 跟着那射向屋中的箭雨便停了下来。
就听吴宛那娇滴滴的声音道:“哟, 这就心疼上了,生怕会伤到你那前妻, 连箭都舍不得放了?”
我心中一震, 前妻?再想到嫂嫂方才说的话, 难道程熙竟也在门外不成?
就听“砰”的一声, 门板被人从外面踢开, 先进来了几个手持短刀的黑衣人,分列在门两边,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和嫂嫂,跟着才见一个女子施施然地走了进来,却并不见程熙的身影。
竟不是吴宛的脸,而是我曾在天牢外见过一次的“秋月”,可是这一次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声音却是吴宛的口音无疑。
“原本我们只是想来猎一只大雁回去煮了吃,没想到,这里竟还有只凤凰,这可真是让人喜出望外啊!”
我淡淡道:“想不到吴姑娘除了擅长给别人的夫君夜送寒衣外,竟还擅长这变脸之术?”
吴宛笑笑,伸手在脸上一扯,竟给她扯下一张皮来,露出她自己本来的面容。
“这等雕虫小技,没什么难的,不过是把那真秋月的脸皮活扒下来,制成□□,再戴在我脸上就是了。哪比得过皇后姐姐这等迷惑帝王的好本事,任我哥哥想出何等妙计来都不能让陛下厌弃了你,便是顶着男人最大的羞辱,都舍不得杀了你,竟是到现在还活着,这等本事,可真是让小妹我佩服得紧哪!”
我挣扎着起身,将嫂嫂扶到榻上,淡淡地道:“我可消受不起有吴姑娘这样的妹妹!吴宛,我只想问一句,你我之间究竟有何深仇大恨,让你们兄妹这般恨我入骨,定要置我于死地?”
虽然我已猜出答案,却还是想问她一问,顺便拖延些时间,看能不能等来些转机。
吴宛的眼中那虚情假意的笑终于消失不见,她有些怨毒地盯着我道:“谁让你挡了我的路!你出身名门世家,本就在这世上占足了便宜,还一婚更比一婚高,嫁的男人位高权重,如今更是成了天下之主,简直叫人恨得牙痒痒。”
“更可气的是,你太过小气,死扒着你男人不放,竟是不许他纳妾,将我的晋身之路彻底堵死。像我这等奴婢所生的庶女,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就是嫁得一个乘龙快婿,才能飞上枝头!”
“原本陛下是我能够到的最好的人选,可都是因为你,害得我美梦破灭,最后竟被随便配给个下贱的兵卒,还好我哥哥愿意帮我,让我用秋月的身份又回到了邺城,最后再跟着你们到洛阳……这几年来,我们兄妹俩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怎么取了你的命!”
我点了点头,“是啊,为了杀了我,你们甚至还说动了温媪。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温媪她会拼了自己的命不要,也要帮着你们来害我。”
吴宛的眸光闪了闪,“你说什么?温媪她死了?”
我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却又不大敢确定,“温媪她……到底是你和吴良的什么人?”
吴宛冷笑道:“你不是才女吗?那你不妨猜猜看啊?”
我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当年前朝的童贵人和符皇后为了自己的儿子,不惜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也要让自己的家族去对付我的舅氏。后来,我的大姑卫华明知会触怒陛下,却仍是要杀我,原由也是为了她的儿子。”
“可见这世上,最最奋不顾身,甘愿舍弃一切的情感,便是母亲对儿女的那一份舐犊之情。那温媪,该不会便是你和吴良的生身之母吧?”
吴宛有些恼怒,“哼,是又如何?可恨我和哥哥运道不好,竟托生到她这个贱婢的肚子里,她受不了正妻的虐待便丢下我们私自逃了,只留给我们一个低贱的出身,和没有亲生母亲照料的悲惨童年!”
“所以你便觉得她亏欠了你,当你故意接近卫华被温媪认出来是她的女儿,母女相认后,你便利用她来帮你们兄妹做事,达到你们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