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愿意?”叶葵轻笑一声,而后蹙眉道:“若是我要你死呢?”
贺氏只觉得她看似淡薄的声音像是一把刀刃薄如蝉翼的快刀从她后颈扎入,那种寒意直直钻入她的脊髓里,叫她刹那间动弹不得。明明极害怕,可身子却不像是自己的,连根手指也动不了。
她方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原不过就是指望叶葵听了后会先帮着她救下叶昭。可如今看来,眼前这人竟似乎是想要自己的命!用她的命换儿子的命……
若是答应,自己就要死!若是不答应,儿子就可能会死!
她要如何做?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她却忍不住想要求神了。可菩萨神仙向来只听得到那些老好人的声音,哪里听得到她这个手上还染着血的人的话!不能从菩萨那求得想要的,难道就真的要跟眼前这个恶鬼用命做交易不成?
贺氏的心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紧紧揪住了。她紧紧皱着没有,神色痛苦。舍弃儿子吧……舍弃这个已经认定自己杀了温远是错事的儿子吧……可是这样的念头才从脑海里冒出来,就忍不住又被她给狠狠摇着头甩了出去。
“怎么,母亲不愿?”叶葵见她迟迟不语,蹲下身去,素手纤纤在叶昭的额上一探,“我的时间倒是多得很,母亲只管慢慢想去便是了。可四弟的身子却不像是能够拖那么久的。”
手上沾着的血干了,从黏糊糊变成了干结的血块,逐渐散发出叫人作呕的甜腥气味来。贺氏眼角挂着泪,心里却已经多了张长满利齿的大嘴,将叶葵小人塞进口中,一口一口咀嚼干净!她好恨!恨透了眼前这个臭丫头!这一切,都分明是她在搞鬼!温远千里迢迢来凤城,出现在叶昭面前,这一切都同她脱不了干系。
也是她,将叶昭同温远见面的事告诉了自己。
今日这一出会正巧被叶昭看到,想必也同她脱不了干系!这个人,真的只有十四岁吗?贺氏不由想起了十四岁时的自己,那时候的她还满脑子都是才子佳人的话本子,一个棒打鸳鸯的故事也能让她唏嘘半天。可眼前这个身形单薄的少女,却已经如此心思缜密,一步步将自己母子两人推入了如今这样的困境中!
要她死或是叶昭亡——
这样的选择,岂止是锥心之痛!
贺氏只要一想起来,就忍不住觉得有一股要命的疼痛之意从骨髓深处冒上来。这世上,叶昭是她最重要的人,可比起叶昭,她还有顶顶重要的一个人要守护。
那个人,自然就是她自己……
叶昭,本就是她为了巩固自己在叶家的地位、在老祖宗心里的地位而存在的。可如今,老祖宗死了。这叶家也早就不是过去的叶家。她不能死!她决不能死!叶葵还没有死,她怎能死!
兴许,没了叶昭,她还能借此让叶崇文心存愧疚,又或者她根本就可以借着这件事嫁祸给叶葵?
这些念头不停地在她心中徘徊,她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再恳求叶葵反而反咬她一口!可她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叶葵便已经冷笑着看着她吩咐秦桑道:“秦桑,带上四少爷,我们走。”
贺氏一怔,一股恐惧之意从脚板下涌了上来,叶葵莫不是已经代替她下了决定了吧?她急忙道:“你要做什么,我不求你救他了!”
叶葵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般,立在那冷冷地笑着。笑着笑着,那笑意就变得尖刻起来,她口中的话亦是刻薄而尖利的,“母亲,你怕是不想死吧?宁愿四弟死也不愿意自己死?人说虎毒不食子,可依我瞧,您只怕比那虎还凶猛恶毒许多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贺氏被戳中了心思,却不愿意这般轻易地被叶葵说破,咬着牙道,“你这个贱人定然心怀不轨,哪里又会那么好心来救的儿子!你快将他放下!我自有办法——”见秦桑已经俯身将叶昭扶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背上,贺氏不由大急,想要上前去阻。
叶葵一个侧身挡在了她的面前,手卡在她的脖子上,凑近了冷声道:“你只管放下,我不会在这里要你的命,因为你迟早都会死在我的面前。你的儿子,我也会救。我如今倒是十分好奇,若是他醒来知道他的母亲先是杀了他以为是父亲的人,后来更是因为自己不想死,而宁愿舍弃掉他的时候,他会作何感想?”
贺氏只觉得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冰冷刺骨,恍若地狱来的鬼手,叫她喘不过气来。而眼前的少女虽然穿着一身素白,可在她眼里却分明穿着一袭如同血染一般的红衣,犹如黄泉路上开着的艳红炼狱莲。
“救……救命……”呼吸似乎愈发困难,贺氏下意识开始声音虚弱地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