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葵嗤笑一声,猛地收回手,将她狠狠推了一把,看着跌落在地上大口喘气的狼狈妇人道:“你记好今日我说过的话,我会让你求着我让你死,让你解脱!”
想死在这里,门都没有!
从一开始她就是吓唬贺氏罢了。死个温远无事,可若是贺氏死在了这种地方,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何况,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她了。这世上多的是事比死亡更加可怕。
果然,这件事过去没有几日。
贺氏便尝到了那枚苦果。
她的儿子,终于同她离了心。有些事一旦发生了,便再也无法挽回。在叶昭心里,温远远比叶崇文像是一个真正的父亲,他想要有一个父亲,而贺氏诛杀了他心里最后的那点期冀。
他知道她也许没有做错,可就是没有办法原谅她。
他始终,都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啊……可贺氏,恐怕早已忘记了这件事。她对他的好,到底及不上她对她自己的好。
叶昭躺在床上,将头深深埋进被子里,委屈地哭了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宁愿不当那个男儿。若他不是个儿子,而是女儿,也许这一切都会不同。
可事实上,他非但是儿子,还是嫡出的儿子。
所有的一切,都容不得他做选择。贺氏来看他,便看。可他只抿紧了嘴,一言不发。温氏陪着贺氏来了两回,瞧出了端倪,可每每问向贺氏的时候,贺氏却只是支吾着将她敷衍过去。温氏这下子可真的察觉出不对了,这母子两人之间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可到底是什么事,两个人却是谁也不肯说。
温氏趁着贺氏不在的时候去问了叶昭,叶昭却始终是一言不发,直到最后她叹息着准备离去时,他才忽然道:“舅母,三表哥何时归乡?”
落叶归根,人死了自然是要归乡的。
可贺行之的这件事被她一拖再拖,竟似乎已经没了启程的意思,也怪不得叶昭会问。可他突然这般问,莫非是要赶自己走的意思?温氏心思向来重,最是容易多心,闻言便道:“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叶昭却是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声音闷闷地道:“没什么,只是想着天气热,心疼三表哥罢了。”
都是一样的,贺氏也好温氏也罢,说到底如果有朝一日他死了,恐怕贺氏也会拿着他的死作伐,而不是在他的灵前哭得撕心裂肺,恨不得随他一起去才好。可是她明明那般疼爱自己,可为何却仍旧会是现在这幅模样?难道那些疼爱关心,都是假的不成?
叶昭这般想着,沉沉睡去,连温氏是何时离开的也不知。
不过第二日,温氏便向叶老夫人告辞,说再过一人便要带着贺行之的尸身离开凤城了。
叶老夫人自然是求之不得,当即让人准备起来,只等斗转星移、天黑天明,便能将贺家的人都送走了。毕竟,这几日,温氏几人留在叶家,贺行之的尸体也一直都在那搁下,着实叫人不痛快。如今终于要走了,叶老夫人登时觉得打从心眼里舒坦起来,当天的饭都多用了半碗,面色都好看了许多。
贺行之的尸体只要在叶家一日,众人就会想起鹤寿堂的事情来。
叶明珠如今也还躺在床上,靠抹着气味古怪的膏药跟日日喝安神汤度日。她如今的精神倒像是正常了点,可一醒来就要看镜子,一见镜子就发疯,不给她镜子也要撒泼闹腾,叫人哪里受得了!
叶三小姐,算是彻底地毁了。
可贺家当然也不会为这桩事负责。睡了又如何,不是清白之身了又如何,他们家的儿子可还死了呢!何况事情出在叶家,谁知道这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没寻叶家的晦气便已是极好了!
若不是温氏顾念着这事若是深究起来,贺氏绝对脱不了干系会被牵连出来,她早就痛下杀手,又怎会给叶家人一点好脸色看。
临行前,她特地去寻了贺氏,看着恍恍惚惚的小姑子道:“小妹,你只有昭儿一个儿子,往后他便是你唯一的依靠。你们二人之间可万不能有什么心结。他还是个孩子,有些话你要说给他听了,他才能真的想明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