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老年人大惊失色,顿时满脸绝望,看出自己今天也难以善终,弄不好也要被牵连。几乎同时,他一只手“啪啪”不停地扇自己的耳光,另一只手则轻而易举地扭住了自己的咽喉。双脚悬空离地,他拼命地挣扎、反抗,一双恐惧而又愤怒的眼睛无奈地看着车厢的天花板,必死无疑了,因为再也没人愿意挺身而出,前来搭救。
先前我不明所以,一时大意上了这东西的道道,要不是这个中老年人锲而不舍、心存善良地想救我一命,此刻我已经魂归九天,那一身所谓的本领只能带到阴曹地府了。
“显形水”喷出那么一点,我已经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吊死鬼正附在中年人后背上,她脚跟踮着人的脚跟,身躯前后叠在一起,几乎浑然一体,说是中年人自己残害自己,还不如说女鬼在作祟。中老年人苦不堪言,依然不停地扇着耳光,一大半脸肿得像茄子,一只手死死掐住咽喉,眼瞅着快要翻了白眼。
忙不迭地掷出一张黄色的“驱鬼符”,它像老鹰一样盘旋在女鬼头顶,只要瞅准机会,就会当头落下。无奈她用中年人的手左右开弓地抵挡,这张“符箓”始终贴不上,因为驱鬼符对人没用,只有对鬼才起作用,所以女鬼越发肆无忌惮。
车厢的人只能看到“黄符”像鸟一样来回盘旋,中老年人满脸痛苦,一双手却上下翻飞,滑稽地抓那张符箓,当然最好笑得还是我,一个人“装神弄鬼”地对着中老年人伸着“剑指”,嘴皮从来没闲着“念咒语”,谁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不是俩骗子,就是两个疯子!”,有人或许觉得这是一般江湖术士的骗术,觉得没意思,顺口说了一句。
人群传来一阵子嘲弄声,有人甚至津津有味地看起了鬼把戏。我无言以对,也说不清楚。
女吊死鬼玩性大起,竟然控制着中老年人原地跳起舞来,可怜被折腾得半死不活,就那么一口气吊着。趁我一时无计可施的时候,女鬼张口喷出一口血污,猝不及防,我竟然弄得狼狈不堪,好在血液没有什么花样,否则我已经中招倒地了。
忽然想起我还藏有一条打鬼鞭,刚才被女吊死鬼气晕了,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宝贝的存在。
打鬼鞭快如闪电地抽了出去,威慑力的逼迫之下,中老年人被女鬼一把推开,踉踉跄跄地瘫坐在椅子上,去势如雷的一鞭也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他身上,中老年人又气又急,愤怒地指着我,竟然说不话来,大概责怪我恩将仇报。
我发起呆来,没想到女鬼来了一招“脱袍让位”。我来不及解释,甩开打鬼鞭又来了一鞭。
女鬼飘起身子掠过我头顶,速度电光石火,于是第二鞭子又被她躲了过去。鬼影捉摸不定,来去飘忽,我一时很难捕捉到她。明明是锐不可当的打鬼鞭,一时竟奈何不了这个女鬼。鞭鞭落空,我累得气喘吁吁,最可气的是女鬼竟然拿着吊死的绳索勾我的脖子,有几次把我掉在空中,要不是我拼死挣扎,差点也成了吊死鬼。
中老年人气得直瞪眼,说傻小子,你就不会连着抽鞭子吗?
嘿,我这笨脑袋,鬼影快过我的鞭子,那是因为一对一,要是我对着女鬼的方向快刀斩乱麻,总会有一鞭子打上的。
我收回鞭尾,鞭身便弹出去,夹裹着尖啸声,空中开花,反复几下抽过去,“啪啪啪”三鞭子一个组合,这一次女鬼没能如愿逃脱,最后一鞭子分毫不差地抽打在她身上,冒出了一股浓重的烧灼味道,这鞭子打得不轻,但女鬼负隅顽抗,并没有逃跑的意思。
鞭梢收回来,我准备再接再厉,再来一个三鞭组合。女吊死鬼也有杀手锏,旋转身躯形成一股龙卷风,当头罩在我身上。天昏地暗,什么都看不见,我像是被人扔进了漆黑的山洞,失去了目标,我的打鬼鞭又成了摆设。一股巨大的托力自下而上,我双脚已经缓缓离开了地面,悬挂半空,足不着地,就算我力大无比,也根本使不出力量,像极了屠夫架子上的一头羊,只要女鬼不放手,我只能任人宰割。
中老年人此时已经恢复体力,看我情形不容乐观,一把死死抱住我的双脚,他的意思想把我拽下来。鞭子属于长形兵器,打远不打近,尽管打鬼鞭威力无比,可是一旦鬼魂缠身格斗,根本施展不开。我将鞭子抛在地上,对中老年人喊道,快!用它抽我!
中年人惊愕了一下,好在能听明白我的意思,他拎着打鬼鞭“劈头盖脸”抽过来,我的脸一凉,敢情这鞭子打在我的脸上。这不怪中年人,龙卷风盘旋在我头上,不打脸的话也没地方打。
这鞭子其实正好落在女吊死鬼的后背,强弩之末的力道才落在我脸上。刺鼻的烧灼味道更大了,女鬼先前已是重伤,这次又挨了一下,估计快要形神俱灭了。
龙卷风的力道果然正在减弱,女鬼依然缠缚在我身上,死活不肯离开,想必恨我到骨头里了,只要有机会就会弄死我。
时机稍纵即逝,我连连催促,让中年人继续抽打。中老年人怔怔地看着我,始终难以下手,也不知道往哪抽,一急眼,一鞭子便抽打在我的屁股上,即使这样,鞭子的威力还是存在的,我疼得龇牙咧嘴半天。女鬼疼痛难忍,不得不放弃我的肉身,于是被扔到了地面。
顾不上疼了,趁着显形水的作用,我夺过鞭子猛然挥了过去,这一鞭子排山倒海而势不可挡,女吊死鬼根本无力承受,凄惨一声,被打得烟消云散了。
虽说好汉不跟女斗,但我不能心慈手软,不除却这个鬼魂,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其控制而掐死自己。
我疲惫地坐在原先的座位,闻讯而来的乘警简单维护了一下治安,大家这才散去。乘警尽管觉得我是在讲鬼故事,但还是半信半疑说,这个座位以前吊死过人,一个女乘客想不开,就用绳子拴在货架上,自己上吊自杀了。以后坐在这个座位的乘客莫名其妙的发疯,有的神志不清,有几个自己把自己掐个半死。我们这才封起了这个座位,这次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我们也不追究你的责任。
那个中老年人看出我不像普通人,有意跟我套近乎。人家毕竟拼死救过我,我自然心存感激,彼此寒暄亲热起来,这才得知,这个人姓田,是北大考古系的一个教授,因为参与考古浙江出土一个墓葬,前前后后往返多次,这次是要回北京开个会,火车人多嘴杂,他也是无意听说这个无人鬼座,所以才及时告诫了我,没想到我就是不听,所以才惹来祸端。而且我还第一次得知“打鬼鞭”的来历,田教授说,当年钟馗用自己的须髯亲手辫成一柄打鬼鞭,但不知道怎么流落到你手上。
不出所料,李佳珠果然是他的学生,于是彼此留了个电话,希望李佳珠能及时给我打电话。